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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靖】无奈何(一)

搂小腰:

  孟婆不止一次看见那位身着红色锦衣的男人了。 
   
  三途河上奈何桥,奈何桥头孟婆汤。司职孟婆,她百年如一日地守着奈何桥,见过的投胎人不知凡几。男女老少,美的丑的,千人千面。或许其中有那么些人的面貌,会让她惊叹造物之灵秀,但都不过是片刻的欣赏,便如过眼云烟,不留半点印象。 
   
  毕竟,几百年下来,若她芝麻丁点的事情都要记住,这本就不甚聪明的脑袋非得被撑破不可。 
   
  之所以对这着红衣玉带的男人,有“我应该见过他许多次了”的印象,除去男子长得确实好看——孟婆很久没看见能把红衣穿得如此相得益彰的人了,还有便是因为红衣男人在奈何桥边逗留的时间不算短,她日日见着这个人,想不留下印象也难。 
   
  新死之人对尘世往往有百般留恋,以免他们执念太深成为怨魂,同时提高投胎效率,在这方面地府做得还不错。那些被鬼差带入地府判过一生功过善恶后,能够再投人世的人魂,踏过奈何桥,就能在望乡台前,最后看看自己放心不下的人,以此好了却心愿重入轮回。 
   
  当然,也不是所有人魂,在看过望乡台后都能安心地去投胎。那些对凡世执着太深的,在走过望乡台后仍然心有不足,想要在桥边等到自己挂心的人,说些生前未出口的话,便固执地不去饮下那碗会让他们忘记一切的孟婆汤。 
   
  有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,以至于奈何桥头人影攒动。不过,地府并不会苦恼这些徘徊在三途河岸边,不愿投胎的魂魄会不会哪一天堵塞了奈何桥,因为—— 
   
  “我不喝……不喝……我要等她……” 
   
  被三途河水里的怨气侵蚀到几乎透明,已经看不太清轮廓的魂魄,此刻奄奄一息,摇着头说:“我生前辜负了卿娘……误了她……我要等她……” 
   
  人魂不能流泪,没有撕心裂肺和涕泗横流,可旁人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万分悲恸。 
   
  孟婆明显是见惯了这种场景的,手持一碗孟婆汤,秀美的脸蛋上毫无动容:“再等下去,你便要魂飞魄散了。” 
   
  隐隐能看出是书生模样的魂魄:“无妨……我……”说着,他的身形越加不稳了起来。 
   
  眼看着书生就要魂飞魄散,孟婆当机立断,冲上前一手掐着他的下颌迫使其张嘴,另一只手粗暴地将孟婆汤灌进去,一溜干净麻利的动作后,孟婆收起碗,细眉微蹙着不耐道:“啧,好说你不听,非得让我费这些劲。” 
   
  毫无反抗之力的书生被硬灌下孟婆汤,本快要魂飞魄散的身形重新凝实,然而已经忘尽前尘往事。方才还满脸悲恸之色的书生,茫然如稚子地被孟婆一挥手收入袖中,再交给轮回道上引路的鬼差,重入轮回去了。 
   
  孟婆一转身,对着与那书生一样都在等人,见此场景,兔死狐悲之下面有不忿之色的一干魂魄嗤笑一声:“想找死就直接去跳三途河,一死百了下辈子连做畜生的机会都没有,别等到这个地步给我找麻烦。看什么!再看,给你们全部喝最苦的汤,下辈子投胎连味觉都只能吃出苦味的那种。说到做到。”最后四个字一出口,孟婆不高的个子瞬间撑起了两丈的气势。 
   
  古人云食色性也,吃东西只能吃出苦味的威胁着实有效,一干魂魄只能敢怒不敢言,识时务地收起不忿,继续在三途河边一边游荡,一边掐算自己接下来还能等多少日子。 
   
  个子娇小的孟婆很满意自己的“震慑”,她不聪明,法力也低,为管住这些无所事事,成天只会等待的鬼魂,只能剑走偏锋了。 
   
  不过话说回来,能熬制出让人味觉尽失的汤,她也算是孟婆中的能人了。 
   
  “真的有苦到能让人失去味觉的汤?”一个磁性好听的男声骤然响起。 
   
  孟婆猛地回头,杏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讶异——是那位她有丁点印象的红衣男子。 
   
  “要喝完投胎?”只是一瞬间的讶异,孟婆语气冷淡地说,“不喝一边儿去。” 
   
  很是让人自讨没趣的回答,青年闻言,也不尴尬,温和地说:“是我叨扰孟姑娘了。” 
   
  说完便要离开的时候,孟婆却又开口道:“等等。” 
   
  青年身形一顿,回身看着她。孟婆此时倒不像方才那般一脸不耐,视线上下打量了青年。发现这头戴雕龙金冠,长身玉立贵气难言的英俊男子,天生了一双溜圆的灵动眼眸,让他周身添多了几分平易可亲,少了几分上位之人拒人千里的冷漠。 
   
  她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 
   
  “萧景琰。”青年说。 
   
  “哦,你是那个……那个皇帝?”孟婆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,在地府会议里她听说过,说这是位贤君,爱民如子,在他任下,地府里的怨魂数量都少了许多,死后是要记上功德的。 
   
  “孟姑娘知道我?”青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皇帝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。 
   
  孟婆却不答这话,而是道:“你做皇帝能被记上功德,很不容易,它能帮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。三途河里的怨气最易侵蚀魂魄,若你在此处逗留太久,纵使有功德金光在身,也护不住你多少时日。” 
   
  萧景琰嘴角噙着淡淡笑意,回道:“多谢孟姑娘提醒,可我还有心愿未了。” 
   
  又是这种话,孟婆听得太多,提了次醒后便不说了,反正说这种话的人最后吃了苦头就会知道放下。 
   
  不放下也没辙,毕竟他们以凡人魂之身,在这三途河岸呆不久的。 
   
  孟婆这样想着。然而,萧景琰却出乎了她的意料。 
   
  和萧景琰的一场简短谈话,孟婆很快便抛在了脑后。她每日的工作不是围着汤转,就是帮那些等得要死不活的“痴魂”重入轮回,毫无新意。 
   
  又是一个快把自己等死的。 
   
  男子见孟婆端着碗汤朝他走来,不甘心地垂死挣扎,妄图用言语和感情打动她:“我生前早逝孝心未尽,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,孤苦伶仃地活着……孟婆婆,求您,让我等到她,再唤她一声娘……” 
   
  孟婆脚下不停,姣好的面容上覆了层冷意。 
   
  男子魂体虚弱,根本躲闪不了她的硬灌,情急之下指着一旁的萧景琰:“他为什么就可以在这儿停留这么久不去轮回!我看见你们说话了!” 
   
  言下之意无非是指孟婆徇私。 
   
  孟婆冷哼一声,于虚空之中随手抓出另一碗汤来,这碗汤水散发出有些诡异难言的气味。只见她捏着这人的嘴,不由分说地灌了进去。 
   
  “为……什么……”这人翻着白眼的情况下竟然也能问出来。 
   
  见他眼中的愤恨转化为了茫然,孟婆才嗤了一句:“孟婆婆……蠢货,你怎么不叫我孟姑奶奶呢?带走!” 
   
  鬼差忙不迭地收了他去轮回道。 
   
  孟婆冷目一扫四周,触及那些或躲闪或直视的目光,心知方才这人说的话,有耳朵的全听见了。 
   
  “想知道他,”周围人都明白“他”是指萧景琰,“为什么能在三途河边逗留这么久吗?” 
   
  孟婆扬声道:“答案很简单。他生前有功德,还不少,死后就有功德护体,才会不被怨气侵蚀魂魄,才能在三途河边停留这么久。至于功德是什么,当初过奈何桥前,你们早被判过了,自己有没有功德,有多少功德,难道心里没点数吗?” 
   
  “有些人生前不做好事,死后还打歪心思,想留在这儿了却心愿,等到想等的人?”她嘲讽地笑了笑,“想的可真美。” 
   
  对自己有没有功德心里很有数的众人,被无差别讽刺了一番后,又恢复常态,继续游荡去了。 
   
  过了这么多年,孟婆原本的炮仗性子早被磨平了不少,否则就以先前这人的嘴碎,换做是几百年前,孟婆肯定不会给他硬灌下那碗孟婆汤,让他自生自灭去,魂飞魄散也是自找的,阎王爷也怪不着她。 
   
  可谁让她“人老心善”呢。孟婆自嘲着,余光瞥见一个略显踌躇的身影。 
   
  “……孟姑娘。”萧景琰见她发现了自己,也不躲闪,上前一步,面有歉色地直说了自己的来意,“是我连累……” 
   
  “不关你的事。”心烦之时有个俊朗男子看看,还被他称作姑娘,孟婆的冷淡脸柔和许多,眉眼清丽,完全不像是几百岁了。她主动揭过这件事,对萧景琰道:“方才给那人喝下的,就是我独门秘制的孟婆汤,喝完保准他苦到没了味觉,还能跟着转世。你之前不是好奇吗?不如试试?” 
   
  她说着,不知道从哪儿又端出了一碗,同样散发着诡异味道的孟婆汤。 
   
  萧景琰仅仅是闻了味道就头皮一麻,强忍住后退半步的欲望,连忙道:“我暂时还未想投胎,就不试了。” 
   
  “之前你说自己有心愿未了,”孟婆收起碗,问萧景琰,“也是在等人吗?” 
   
  萧景琰点头:“是在等人。” 
   
  “妻子还是血亲?”孟婆猜测道。现在左右无事,她生起了闲聊的心。 
   
  萧景琰闻言,颇为犹豫,一时无话。孟婆也不介意他不回答,摆摆手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,方听得萧景琰迟疑的话语传来:“……他是……我喜欢的人。” 
   
  这话表明了,萧景琰之前没立刻回答,并不是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私密事,而是在思考,该如何形容他要等的人的身份。 
   
  孟婆注意到萧景琰用的是“喜欢的人”这个称呼,而不是妻子或者皇后爱妃这些,顿时有些惊讶。皇帝陛下喜欢的那个人,居然没成为他的妻子? 
   
  在自己的印象里,皇帝不该是强取豪夺,肆意妄为的吗?况且,这萧皇帝生得俊俏,身上有难得的功德金光,证明他是个贤君,就算不凭皇权压迫别人,以萧景琰自身的条件,很难让人不去动心。那么,他怎么会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呢? 
   
  心中好奇心起,“介意说说你和她的事吗?”死前仅十七岁,死后活了几百岁的孟婆“小姑娘”颇为豪迈地说,“感情方面我见得多,有什么不懂的结,我也能帮你解一下,让你做个明白鬼。” 
   
  不复之前冷漠的表象,未长开的眉眼间仍留有稚气的孟婆,此刻古灵精怪的模样,让逝世时已经是皇祖父辈分的萧景琰看了,忍不住一笑,宽和道:“告诉你无妨。” 
   
  “只是说来话长,我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。” 
   
  “就先说,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。” 
   
  “怎么认识的……”萧景琰目光略显悠远。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赤焰案沉冤昭雪,正当梅长苏准备全身而退之时,大渝北燕南楚等地接连进犯大梁,边境多方告急,值此危难之际,梅长苏决意做回林殊,披挂上阵率军击退来犯,赤焰忠魂不熄。 
   
  可念及他的身体状况,萧景琰并不允许。梅长苏言自己身体并无大碍,有主治大夫作证。萧景琰依言去见了梅长苏口中的大夫,询问相关情况。 
   
  那便是他和蔺晨的初见,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美妙旖旎,只有空气里隐约翻浮着的,烽火与血的味道。 
   


 



   
  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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